一百五十一章 黑骑

开血色暮霭,一名探哨滚鞍下跪,腰牌上「龙隐」二字还在泛着幽光。

    “陛下,城南三十里发现西凉人马,约有三万之众,应该是从城中秘道逃脱!”

    陈帝五指骤然收紧,狠狠攥住了手中马鞭,他胯下的踏雪乌骓马鬃毛炸起,打了个响鼻。

    “传令凌问岳。”

    陈帝声音不重,却让身后沸腾的人马同时噤声。

    “率领西北大营前去截杀。”

    鎏金战甲在夕阳下泛起血光,陈帝眼中似有星河流转:“记住,朕要的是片甲不留!”

    旌旗林立飘舞,蹄声飒沓如雷,凌问岳率领大军策马冲过燃烧的麦田,鼻尖突然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铁锈味。

    不是血腥气,而是某种更为阴冷恐怖的气息,仿佛千万把生锈利刃同时划过鼻腔,他猛地勒住缰绳,座下战马前蹄腾空,发出惊恐嘶鸣。

    前方山谷中,地面震动,山崖崩塌。

    五千铁骑从破碎的岩壁中冲出,黑色铠甲、黑色马甲、黑色长刀,马蹄裹胁着黑雾,甲胄上流动的暗红符纹如同活物,如同暗夜中的魔神,杀气腾腾,直冲霄汉。

    凌问岳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些骑兵面甲下的双眼,竟泛着幽幽绿火。

    \"放箭!\"

    他振臂一挥,身后上万枚破甲箭蜂鸣射出,化作乌云压顶,却在触及黑甲骑军时迸发出点点火星,纷纷落地。

    箭雨过后,那些鬼魅般的骑兵竟然毫发无损,就连马速都未减缓分毫。

    凌问岳喉间泛起腥甜,他亲眼看见先锋营的重盾被敌方黑骑的黑色长刀劈开,如同薄纸般撕裂,连人带盾,被劈成两半。

    更可怕的是,每杀一人,敌骑甲胄上的符纹就鲜艳一分,仿佛在痛饮鲜血……

    五千黑骑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,山崩海啸般冲了过来,尘土被马蹄扬起,如同黑色的烟雾,遮蔽了天空。

    残阳的余晖透过尘土的缝隙,照在黑色甲胄上,他们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弧线,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圈。

    大陈军队严阵以待,前排竖起的玄铁巨盾被黑刃劈开迸出闪亮的火星,持盾甲士尚未发出惨叫,连人带甲已被符纹缠绕的刀光绞成血沫。

    陈军无数长戟刺向黑骑,徒劳地发现竟然刺不破他们身上的黑色玄甲,而他们每次挥刀,锐利的刀锋如切豆腐般斩断长戟,穿透甲衣,身首异处。

    数个方阵在黑骑的冲击下瞬间崩塌,士兵们惊恐地尖叫着,试图抵抗,但在这股黑色的死亡浪潮面前,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。

    凌问岳攥着剑柄的指节发白,望着前方被黑骑撕开的防线,破碎的盾牌与断肢堆积成蜿蜒血溪,倒灌进龟裂的岩缝中,将褐红色砂石浸染成黏稠的猩红沼泽。

    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骑军,韩宗旺这位曾经的前大梁兵马大元帅,蛰伏十数年,竟然打造了这般匪夷所思的骑军,定图谋不小。

    凌问岳大喝一声:撤——

    无数陈军有条不紊地撤退,黑骑见陈军撤退,也不再进攻,只见骑军中缓缓走出两人。

    凌问岳抬眼望去,赫然正是韩战和管平潮。

    韩战道:“回去告诉你们家皇帝,秦州送给你们了,以秦州为界,你们不要再往西前进一步,不然……”

    他哈哈大笑几声,元气冲天而起,震碎天空乌云,一指尸横遍野的陈军,豪气云天道:“不然的话,这就是你们的归宿!”

    说完,和管平潮翻身上马,率领黑骑向西北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残月升上中天,陈帝站在城头,抚摸着斑驳的城墙,手中捻起一块潮湿的苔藓。

    十八年了……秦州,这座失去的雄城,终于拿回来了。

    对于这座城,他的感情十分复杂,许多尘封的往事,随着那个人,一起葬在这里,不愿提起,不愿触及,却在午夜梦回时又时常想起……

    \"陛下,臣……”

    凌问岳噔噔噔走上台阶,打断陈帝的思绪,向陈帝禀报了黑骑军的情况。

    陈帝将手中的苔藓碾成粉末,神色肃杀,沉声道:“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……居然得到了纵剑门的不传之秘锻造术,这就耐人寻味了……”

    陈帝突然转身,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翻卷如云,凌问岳猛然抬头,月光照亮陈帝半张面容,那双向来威严的眼睛此刻深邃如渊,倒映着天空中流转的星云。

    凌问岳突然想起多年前汴梁之战,这位帝王也是这般神情,而后用三万诱兵葬送了大梁十万精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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